“你在狗叫什么呢？！”宝儿被吵醒了，起来一把拉开大门，怒目圆瞪地看着姐夫。
“果然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有娘生没爹教的野种！”阿威骂骂咧咧地说。
“你说什么？！”这话是宝儿心中的刺，他最痛恨人家这样说他了。他勃然大怒，立刻冲上去想给他一点教训。可阿威的拳头也不是白长的，俩人很快扭打成一团。
打斗声不仅吵醒了清薇母亲，连隔壁大壮也闻讯赶了过来。一看这场面，大壮二话不说就上前拉架。要说力气，那还是数大壮最厉害，三两下就把打得死去活来的俩人分
“放心吧，她那么聪明，会没事的”清薇安慰着母亲。
“金薇是比你胆子大一点，也皮一点，不容易吃亏，可是……唉，这都是命啊！你呢，从小就听话懂事，就是太辛苦了，你看你，瘦得只剩下个鼻子了……”母亲说着，伸手摸索着想抚摸清薇的脸，却不小心碰到了她的脖子，她忍不住疼得“哎呀”一下叫出声来。
“怎么回事？他打你了？”母亲试探着问。清薇不吭声，泪水悄悄滑落。
不否认就是承认了，母亲这次的叹气声更长、更大声了。
“妈，我没事的……”清薇想要安慰母亲，可是却发现所有的语言此刻都显得那么苍白。因为连她自己都不信自己会好好的，她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一家人难得在一起吃个饭，母亲特别高兴，不断地往大家碗里夹菜。席间，各自聊起一些这些年来各自经历的事情，一不小心就聊到半夜还意犹未尽。
“早点睡吧，宝儿今天坐车应该累了，我们明天再继续聊”大壮看到清薇揉了揉眼睛，连忙起身告辞。大家也不留，来日方长嘛。
时隔多年，清薇再次躺在母亲身边，闻着她身上特有的气息，感觉特别舒服，就像回到了小时候。清薇贪婪地深呼吸几口气，想把母亲的气息存在脑海里、心里，这样再受伤的时候可以拿出来给自己一点点温暖。
她闭上眼睛，回想起这段时间的经历，忍不住泪湿枕巾。自己算是逃出来了，可是孩子们呢？阿威会不会拿他们撒气？他打孩子们可从没手软过啊！他最喜欢解下皮带往他们屁股上抽，每次把皮带甩得跟鞭子似的呼呼响，还没打就已经吓得孩子们哭得稀里哗啦，一皮带抽下去，屁股立刻会肿起来一道红红的印子，火辣辣地疼，好几天不敢躺、不敢坐，只能趴着睡。
清薇怕母亲发现她没睡着，一动不敢动地假装睡着了，可是她发现母亲也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睡。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棂照在母亲脸上，那一脸的苍白和深陷的眼窝在这黑夜里竟然有几分瘆人。
“我是瞎了，可我不傻”母亲轻声说。“女人啊，25岁以前你挑人家，25岁以后就是人家挑你了。你现在三十多了，还带着两个拖油瓶，不好再嫁的。你自己一个人怎么养活他们？哪有钱供他们上学？没有爸爸的苦，你们经历过的。哪怕是泥糊的爸爸，也总比没有的强！忍忍吧，这女人啊，生来就是要受委屈的！你勤快点，嘴甜点，机灵点，把他伺候舒服了，他就不打你了。实在不行，就练练跑步，他要打你，你就快点跑开，别让他摁着往死里打……明天，明天你就回去哈。公不离婆，秤不离砣。你跑了久了，说不定回去窝就被别的女人占了，到时候你上哪哭去！”
清薇不吭声，她早就猜到母亲会劝她忍。她也知道为了孩子她应该忍，可是她实在不想再回到那噩梦般的生活里去，那雨点般的拳头，那恶毒的咒骂，每一样都是噩梦，她实在是受够了！原以为，娘家是自己心灵最后的港湾，可现在连这个港湾也起了风，催着她离开了，她的心好累好累！
也许是身心疲惫，也许是眼泪糊住了眼睛让她睁不开眼，她终于模模糊糊地睡着了。梦里，阿威揍她的一幕幕像电影一样闪现，她光着脚跑啊跑啊，拼命呼救却没有任何人搭理她……直到东方亮起了鱼肚白，清薇才醒来，浑身酸痛。
她挣扎着想起来给母亲和弟弟做早餐，忽然听到大门口有人叫骂，那声音很熟悉、很刺耳，让她不禁打了个哆嗦，本能地想躲起来。
“牛清薇，我知道你在里面，快给我滚出来！”阿威在门外吼道，接着，大门被剧烈地摇晃，门框开始摇摇欲坠。
母亲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清薇终于装不下去了，右手撑起脸 ，轻声问：“妈，你怎么啦？”
“你还没睡啊？”母亲有点过意不去，“是不是我翻身吵着你了？”
“不不，是我自己睡不着。妈，你刚才为什么叹气啊？”清薇说出心中的疑惑。
“你和宝儿都回来了，金薇还不知道在哪儿，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母亲担忧地说。
清薇皱起眉头。她生儿子的时候多亏了金薇，可是出院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她。她找邢医生打听过，听说她上次在医院偷钱被抓，因为大部分钱都退回了，所以只是拘留了一段时间。可是放出来后她又犯事了，没几天又被关了进去，辗转几次，清薇就再也打听不到她在哪儿了。有人说她在服刑，也有人说在红灯区看到过她，更有人说她被关进传销窝点了。清薇也很担心这个妹妹，可是自顾不暇，也没有太多的时间和精力去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