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头,大房的屋子里,兄弟几人眼眶红彤彤的,不论是看似温柔秀气的沈学农,还是平日美得艳丽尖锐的俊美三哥沈益民,又或者是粗犷的沈卫华。
他们眼角全都红透了。
甚至就连大哥沈建国,一副沉稳刚毅的模样,但眼底也像是划过了一抹悲痛之意。
有许多话,他们兄弟之间,其实不必多言,可一旦见了面,一旦联想到沈建国当年为何会去部队当兵,那些早已经褪色的,早就泛黄的回忆,就会汹涌而至。
像一座沉重的山川,狠狠地砸落在他们的心头上。
“哎……”
她心情复杂地叹了声气,这才握住了沈依雯的手,并拍了拍沈依雯的手背。
“走吧,走吧。你今儿就跟奶奶去堂屋睡,他们哥几个也挺久没见了,就让他们聊聊吧。”
老太太再次叹息着,她百感交集地看了一眼大房那边,这才佝偻着腰背,仿佛在这一瞬间苍老了许多岁。
她拉着沈依雯往堂屋那边走了过去。
她一看见在门口吹风的沈依雯,顿时就露出一副惊讶的表情。
“你这孩子,你这是咋的了?怎么还在外边杵着呢?不嫌冷吗?”
徐大枝说着,就像是生怕沈依雯被这大冷的天气给冻坏了,赶紧拄着拐杖朝她走了过来。
沈依雯连忙将自己的小手竖在嘴唇边,她冲着徐大枝嘘了一声。
“奶!”她小小声地叫着,然后就赶紧倒腾着一双小短腿儿迎了上去。
“能哭出来,或许也是一种好事吧?”
她总觉得,她们大房,似乎一直处于什么阴霾暗影之中,而那些过往,却几乎如一个禁忌,无人去提,她也并不清楚到底都曾发生过什么……
“大哥他……”
当年到底是因为什么去当兵?
而二哥的瘸,四哥的瘫,又是因为什么?
“来人了,来人了!”
当沈依雯起来时,才刚刷完牙,嘴上的泡沫还没擦干净,她就见沈家院外传来一阵嚷嚷声。
“谁
毕竟,家里当初那些事,最难受的,一定非老三莫属。
而此刻。
出门之后,沈益民颓唐地胯下了肩膀,他背靠着房门,扬起了头。
眺望着这冬季的雪夜,和皎洁的冷月。
“呵,”
而这样一来,倒像是将那十多年的空白填补了一些,也缩短了他和弟弟们的距离。
“大哥……辛苦了!”
沈卫华的嗓音有些沙哑,他重重地拍了拍沈建国的肩膀。
沈建国皱着眉:“并不辛苦,别多想。”
可沈依雯悄悄一瞅,发现不但沈卫华一副隐忍着情绪的模样,就连三哥,那双妩媚的桃花眼不知何时已经红透了,而四哥的样子也好不到哪里去。
半晌,沈益民才吸了吸鼻子,他沙哑地说:“我去外头看看,雯雯刚才说去上厕所,都这么久了还没回来,我不放心。”
说完,沈益民就起了身。
沈建国皱着眉,他有些担心,刚要起身,但老二沈卫华按住了他的手,无声地冲他摇了摇头。
恐怕是老三的心情还没冷静下来,刚刚,虽说……他们几人沉浸在各自的心情之中,但也曾隐隐听见老太太徐大枝和沈依雯的交谈之声。
如今老三想出去,恐怕也只是想找个借口。
而沈依雯心口一顿。
大房……她们大房,到底都曾发生过什么?
老太太绝口不提,但老太太显然是知情的。
这一晚上,沈依雯心里揣着这样的疑惑,她和老太太躺在一张炕上。
被窝里暖烘烘的,可她心里却茫然。
“奶,你小声一点。”
她打了个手势,冲着大房那边指了指。
徐大枝一愣,紧接着像是领悟了什么,她竖起了耳朵偷听了半晌。
大房屋子里,那哽咽之声十分的模糊,几乎被这夜晚呼啸的风雪声给淹没。
徐大枝听得不是很清晰,但那张布满了皱纹的脸上,却像是恍惚了几秒,接着,她像是明白了什么。
还有三哥。
沈依雯以前曾听人说,她三哥是个早产儿,生下来身体就不太好。但当时三哥却没像现在这样稍有个风吹草动就得大病一场,似乎小时候,三哥的体质反而要更好一些?
她越想越是迷糊。
“雯丫?”
这时候吱呀一声,堂屋那边,老太太徐大枝拄着拐杖走了出来。
一抹讥嘲的,近乎愤世嫉俗一样的笑容,却突然出现在他脸上。
却偏偏又那么的沉重,那么的苦涩。
他闭了闭眼,一行泪,却顺着那张俊美的面容滚落而下……
……
第二天。
“咳,我尿急,我出去方便方便。”
沈依雯起身,趿拉上鞋子,她麻溜地就出门去了。
冬季深夜里的冷风夹杂着冰雪呼啸而至,而她背对着紧闭的房门,好似听见一些压抑的哽咽声……
不知是谁在哭。
但沈依雯突然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