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1 / 1)

道路两侧的小树长高了不少,多了阴郁,少了明媚,又或许阴郁的是我,再也找不回当年单纯的快乐。

站在图书馆的阳台上,那个青涩的少年曾忐忑地问:“你说,相差三岁的俩个人能在一起吗?”

理智瞬间崩塌,在空无一人的校园里,我泪雨婆娑,那些甜,那些痛,那些宛如昨日的记忆,能否就此别过。

我曾在无数个难以安眠的夜里问过自己,随心,你后悔吗?

尘埃早已落定,那些无法再回的年少时光,只能在心里一遍遍放映,人生永不能重来,我只能挣扎着接受现实,告诉自己永不后悔,眼泪却奔涌而出,我曾经那么贪婪,我把内心的爱恋深深埋藏,看着他不停试探我拒绝他的理由,等他披荆斩棘靠近我,其实我做的一切,所求不过是想和他一起走到时间的尽头。

思绪纷扰,那些美好的时光,那些永铭于心的记忆,那些重要的人和事,在脑海中翻涌,曾经以为永不分离的人,也早已走散于茫茫人海。

什么是重要?是那些不离不弃陪你到最后的人,还是那些在你心底烙下深深印记,让你无法忘怀的人。

那些曾经以为最重要的人,以为会陪你到最后的人,那些永远也不想错失的人,在年少的自卑和骄傲中,最后都化作岁月里的一声叹息,成了心里最隐秘绵长的痛,那时的我们还不明白有些人需要用一生去忘记。

我穿过校门,进入校园,沿着熟悉的道路缓步前行。站在静湖前竟有些恍惚,湖水依旧清澈如镜,湖边的草地依旧绿草如茵,好似一切都未曾改变,我还是那个终日穿行于校园的青涩少女。那时的我曾在这片草地上纠结是否去看他的演唱会,心思百转千回,错过了正好去宿舍找我,准备送演唱会门票给我的他。

当我拿着买来的门票,坐在最后排搜索他在台上的身影时,悠扬的音乐声响起,清透空灵的歌声震撼全场,前面的人都“哗啦啦”站了起来,我垫起脚尖也无法让眼神翻山越岭抵达他的身边,我负气离场,怨他连张门票都不肯送,却不知自己错过了什么。

成都的冬天很少下雨,暖阳阳的太阳让这座城市的每一个细胞都由里往外地散发着慵懒恬淡的气息,春节的喜庆又让她多了几分明亮。

蜀汉古都,杜甫茅庐,旧事漫随流水,如果诗人的魂魄还在,他一定会为今天的高楼林立而甚觉慰怀。市井小巷里,飘散着的人间烟火,肥肠粉、军屯锅盔、龙抄手、夫妻肺片、火锅……,热气腾腾地想留住红尘孤客,天涯倦旅,无数人被她的温暖包容和自由散漫迷了心,醉了眼,选择留了下来。

年少的我也曾认真想过留在成都,留在他的身边。

我好像等了好久好久,等到心凉如水,等到地老天荒,我等的他也未说出我想要的那句话,我无法再继续这种暧昧不明,永无结局的生活,选择了离开。

在S大学的校门前,我站立良久,默默凝视着陌生而熟悉的校门,校门经过重建,早已不是记忆中的模样,熟悉的仅有烫金的校名,曾经我也和大家一样不能免俗地站在这里拍照,一张张意气风发的脸伴随着愉快或忧伤的记忆从此被深深珍藏。沧海桑田,命运之手改变着一切,无论辉煌或黯淡,幸福或悲伤,现在的我们都能淡然处之,就像不小心掉在衣服上的一颗饭粒,轻轻一掸,前尘往事尽付流水。

后来,有一次在卡拉OK厅听他唱歌,悠扬的乐曲,清透空灵的歌声,我如梦方醒,我为演唱会上未仔细聆听他的歌唱而懊恼,却又再错过当下这空灵的歌声和唱歌的人。

我们都曾费尽心思,努力去靠近对方,却又不断地错过,或许,从一开始,就注定一切难以企及。

从图书馆到宿舍的这段路,曾承载过无数青春的梦想,曾走过我们的似水流年。

我清晰记得我们第一次一起下自习走过这条路的情形,记得他清浅的微笑,记得他说的每一句话,甚至每句话间细微的语气差异,记得他轻快地踩在窄窄的路牙石上的每一步,记得他抬腿时随风飘扬的裤脚,记得他脸上微妙的神态变化和若有所思的沉默。

我记得与他有关的所有一切,那些伤痛或快乐的记忆早已融于骨血,时间冲淡了疼痛,记忆却历久弥新。

校门口的保安已注意我多时,看我跨进校门,笑着问了句:“哪届的?”

“九三级。”

我惊诧,现在的保安都会周易了吗,掐指一算能知上下五千年?

保安替我解去心中谜团:“你一个人心事重重的在校门口站这么久,这样的我们见多了,一定是在感概当年,有遗憾,还是不甘心。”这就是生活的智慧。

时间熨平了所有遗憾和不甘,我只是意难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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