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到唐水身前，揪过她碎发，凑来嗅嗅，没有恶意，太亮了，女人闭眼，静静地等。
退开后，张楚岚似孩童般天真，咧嘴笑，拍拍她的脑袋，仿佛喜于玩伴的乖巧，起身后，趔趄一小步，慢慢地到处走，蹒跚学步，几步便掌握了直立行走。
如花残骸散落各处，张楚岚方才也经历了一场恶战。
金光，雷法，炁不要钱似的往外撒，摧毁如花后，掀开它腹部的匣子，掏出核心，一圆球……顺理成章的，他歪头看向屋内，发现了此地最大的一颗球。
蹦着跑着向屋内，踏过门槛那一刻，灵活的黑影，鬼魅般出现，被他掐住脖子，不过转瞬间，雷法轰鸣，屋内如花身首异处，堆积……
呼吸渐缓，体温下降，沸腾奔涌的血液在平息。
他走了。
静了会，唐水准备起身去寻锤子。
“嘿嘿嘿。”
身子一僵，唐水一眨不眨地瞪着他，心脏猛地一抖，这小子不是……
恍惚中见一道影子，张楚岚吃力抬手求助，痛苦地哀求：“救我……我还不想死。”
唐水急忙运炁去探。
蛊毒积聚在下丹，内脏被蚕食，不引出，无法自我修复，肠穿肚烂 ，溃败而亡……
救不了。
临时工奋力拖延时间，而伤亡不可避免……思绪乱了一秒，唐水看向修身炉，这一看便移不开眼，出神地望。
收拳，她不信邪，连摸两把他前胸，试图找出点什么裂纹，碎痕之类的……
干了，屁都没有！
捶不动啊！
无辜被摸，马仙洪一愣，没等他反应，唐水转身就溜，“打不动，我先跑，你们上！”
“不是说近战刺客么糖！”王震球嬉笑着挠脸，孙悟空的脸谱，活脱脱猴子样。
如果有时间，没准他会跳出去大喊水儿姐我来帮你了！就知道这小子没憋好屁，图谋不轨，俺来助你！
可他根本来不及思考。
生还是死，一瞬便可定夺。
那么，她…只是在戏耍他，好，就把他当作起兴逗弄的对象，猫爪下的可怜小鼠。
炉子已经砸了，她的事他定不会多加干涉，他的事……
“信不信随你呢。”
“张楚岚！”
马仙洪的怒喝从背后突来，毒障硬接下舞狮头状法器的飞来一击，女人拔下发间的手刺，眼前长发未落，高挑的身形已然刺向恼怒愤懑的男子。
张楚岚只闻得一缕轻香，不浓，清幽。
不是道观古刹的长宁，而是来往游者所沾染的，所贪求的，那片刻的静。
“就是你喽。”
掸掸灰，青年状似轻快地走来，来她面前，女人仰头瞧他，两人一经对视，谁都没先开口。
她抬手去探他的前额，那里有鲜亮的血痕。
指腹下的躯体绷得紧，一块钢板，抗拒，疑惑，到平静。
“刚才发生的一切……”她说。
开阔草地，临时工与马仙洪鏖战。
兵器相交，拳肉相撞，流光溢彩的炁萦绕，几人身形时聚，时散，快若奔雷。
霎时间，乳白的炁掌从右侧席卷而来，草木惶惑，波及甚广，众人纷纷避让。
佛家，大慈大悲手。
女人从前方奔来，身法轻灵而迅捷，拳周浸润莹蒙蒙的蓝光，挥拳直中马仙洪胸腹。
电光灌入修身炉，唐水抬手半遮住自己的眼，听得砰的巨响……
寂静中生出细微响动。
废墟中的男子佝偻着背，缓缓起身，侧脸由暗转明。
张楚岚懵逼脸，左右环视，看向不远处的女人，惊讶地试探：“我干的？我这么叼吗？”
唐水：“是喽。”
前臂撑地爬起，青年弓腰转头，女人和他对视的一瞬，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
他……他在发光！
口鼻眼都在冒光，离得太近，银蓝的耀光激得唐水眯起眼瞧他。
唐水：……这也算回光返照吗！
张楚岚探脑袋，挑挑拣拣，最后直勾勾地看向离他最近的物体——唐水。
炉体呈银白，神龙盘绕之象是诸葛青的想法，仙域真境，截教碧游宫之神性……总之，不愧是她的作品，而马仙洪的完成度竟如此之高。
唐水：可恶，马仙洪好会造
张楚岚临死前悲呼，气若游丝：你……不会不想砸了吧
唐水：是……不是啊
垂眸注视，女人神情淡淡，他的离去并没能因此改变些什么，添刻些什么。
“诶呦你这怪吓人的！”唐水瞥他一眼，脚下生风，没回头，她高声语，“再多的不会啦！一滴都没有了！”
肖自在笑了笑，不慌不忙地拖拽，抬掌将一绺碎发抹到耳后。
自他身后晕开一道血红，鼻尖炸开腥味，厚重，刺激脾胃，热血狂战，叫嚣不止的村民赫然瞪大双眼，转身呕吐……
砸炉子才是正解，唐水溜去找张楚岚。
树木向后疾速消退，入目的场景……却是蜷缩在地的青年。
炁毒打不
没待唐水与马仙洪过招一二，临时工、夏柳青，巴伦便加入战局。
……没有他动手的资格！
眉头压着，张楚岚插兜远观。
……厉害，每一个人…就算是看上去最年轻的球儿……也不是他比得了的……
而这中，唐水的身法……太快了，比起旁人更快，锋利而果决，就像那晚林中所见，所感。
……是杀意，他想咔擦她。
女人缓缓凑近，青年的蓝眸就似如今身处的这般沉夜，深幽，昏昧。
他的呼吸很稳。
“我不会说出去。”
不自在的抿唇，张楚岚又听得她轻飘飘的一句。
风鸣之中似有仙鹤翠啼，力在触及法器表层时骤然迸发，这一拳，如有雷霆万钧之势。
佛家，六路宗手。
合击下，护身法器泛起刺目的金光。
遁光中二人，似菩萨低眉，亦似金刚怒目。
光熄去，唐水和马仙洪互瞪，他看她，她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