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屋里的陈设一点都没变,还保留着曲耀文去世之前的样子,这些年她只要在外面碰壁了就回来,哪怕只是在屋里坐一坐,也能让她感到安心。
中介拍完照,曲随风把窗户关上,两个人往外走。
“这房子您着急卖吗?”
“不着急。”
“那成,我帮您好好推推,学区房,应该也能卖个不错的价钱。”
站在自家门口,她犹豫片刻,才用钥匙打开那扇尘封许久的门。
房间内有一股久未通风的怪味,所有的家具都用防尘罩盖着,曲随风把窗户打开透气,然后带着中介在房间里转了一圈。
中介边拍照边向她了解这房子的情况:“家具也不带走吗?”
“对。”
“这房子多久没人住了?”
“我也很好。”
曲随风揉了揉眼睛。
她又和曲耀文说了很多话,从她的工作到生活,连昨天在高铁上差点坐过站这种细碎的小事儿都说了。
照片上的人始终淡笑着注视她。
等把想说的话都说完,曲随风抱起另一束花,站起身,和曲耀文告别:“爸,我走了,以后再来看你。”
墓碑前干干净净的,看得出是有人经常打扫。曲随风蹲下身子,把带来的东西摆放好。
“爸,这么久没来看你,你不会生我气了吧?”
曲随风的嗓音轻柔,缓缓地飘荡在墓园,平添了几分怅惘。
“我今天过来,是要跟你说一件喜事。”
她从包里掏出那张白色的请柬,和白色的鲜花放在一起,莫名和谐。
聊了半天闲话,乔善祥问:“去看过你爸了?”
曲随风:“看过了。”
乔善祥点点头:“那就好,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津州啊?”
曲随风
乔善祥虽然嘴里埋怨,但还是笑着地把东西接了过去。
曲随风在玄关换拖鞋,一进屋就看见对面墙上挂着的黑白照片,照片里乔津远眉目温柔,微微勾着笑和她对视。
和墓碑上的照片是一样的。
乔善祥给曲随风倒了杯水。
她坐到沙发上,环视了一圈,问:“叔叔,我阿姨呢?”
随风的目光往旁边偏了几分,崔承硕坐在最边上,仿佛对这种活动感到无语,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
礼尚往来,曲随风举起手机,对着不远处漆黑无比的大海拍了个视频,发给林涵。
林涵没有立刻回,应该是在嗨。
曲随风打了个哈欠。
她早上起得早,又一直在路上折腾,这会儿疲惫感后知后觉地蔓延开来,困意也随之袭来。
“好的,谢谢。”
送走中介,曲随风转头去另一栋楼。她和余秀敏约好了,今天晚上去她家吃饭。
到了乔家门口,是乔善祥给她开的门。
“叔叔,给你和阿姨买了点津州特产。”曲随风把从津州带回来的特产交给乔善祥。
“你这孩子,总花钱。”
“大概八九年吧。”
从她去津州上大学以后基本就没人住过了,毕业回来她都是在外面租房子,只是偶尔回来打扫一下。
“为什么前几年没卖呢,这些年楼市情况不好,房价下跌得很厉害。”
为什么呢?
因为她当时还想留着当个念想。
沿着阶梯往下走,走了没几阶,她拐到另一排墓碑,继续往里走,最后停在某一处碑前。
弯腰把那束花放下,她静静地看了一会儿照片中的人,才缓缓开口:“哥,好久不见。”
……
从公墓回到市里已经下午了,曲随风没去酒店,而是回了自家小区。
中介在小区门口等着她。
“我妈,要结婚了。”
她抬头,唇角微微弯起,“这么多年了,她终于走出来了,你会为她高兴的吧?”
墓碑上的照片经过多年风吹雨打,早已褪色斑驳,但依稀能看得清曲耀文眉目有弧度。
曲随风的眼眶渐渐漫上红晕。
“那个男人是个法国人,我见过了,对她很好,你放心吧。”
“去超市买菜了,准备晚上给你做你最爱吃的辣椒炒肉。”
说完,乔善祥去厨房洗水果。
曲随风注意到,他的白头发似乎更多了,脊背也更弯曲了。
她坐了没多久,余秀敏就回来了。看见她,老太太高兴坏了,一直拉着她说话,连乔善祥都插不上话。
自从乔津远去世以后,老两口的精神状态一直不怎么好,曲随风很担心,所以跟他们说的都是在津州发生的趣事,把老两口逗得哈哈笑。
她洗了个澡,连晚饭也没吃,直接钻进被窝,没多久就睡着了。
***
第二天吃过早饭,曲随风先到附近的商超买了些曲耀文爱吃的水果,然后去花店买了两束花,准备好这些东西后打车去墓地。
南沂公墓在城市另一端,三面环山,山清水秀。
当初高婧是打算以后和曲耀文葬在一起的,所以墓地买的是双人墓。